洪州，滕王阁外的赣江。
  “上师这是何意，小妖不曾为恶，上师何必咄咄逼人。”
  江面之上，老伯神情狼狈，而在他的身后，林夜不紧不慢跟着，就这么踏江而行。
  “若没有我在，只怕此刻这王勃已经是葬身赣江水底了。”
  “上师这只是你的推测，小妖不曾有害王公子之心，上师难不成要以还未发生的事情来治罪小妖，小妖不服。”
  “不服，你可知道我为何能够在这江面行走？”
  “那自然是上师修为高强。”
  “那是因为这千百年来，诸多文人到那滕王阁，读那滕王阁序，感怀王勃，经年累月所凝聚出来的文气赐予我的神通。”
  “千百年来？”
  老妖脸上露出迷惑表情，显然是有些没听懂林夜这话的意思。
  只是，林夜并没有打算解释的太多，下一刻一柄飞剑在他头顶盘旋而出，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御天剑相比以往，多了一层青色光芒。
  咻！
  这一次都不用林夜操控，御天剑便是朝着那老妖斩去。
  老妖眼瞳收缩，甚至都没来得及躲避，身形便是炸裂开来，血雾炸裂开来之后，露出了本体。
  一头黑色巨龟。
  不过此刻这巨龟的龟壳已经四分五裂，那巨龟的头也是直接炸成齑粉，只剩下了一个龟壳在江面上飘荡。
  御天剑消散。
  然而林夜并未就此收回目光，而是目光看向了滕王阁。
  此刻的滕王阁，青气璀璨，并且不断的汇聚，到最后青气凝聚成柱，却是直冲云霄。
  高耸入云的青色光柱就这么笼罩着滕王阁，几息时间过去，这道光柱猛地砸向赣江，这一砸，直接是将整个赣江江水给拦腰斩断。
  现实世界！
  正从小孩手上交换到了一个棒棒糖的白锦夜，目光看向了南方，喃喃自语道：“神灵的气息。”
  下一刻，人便是消失了，而被拿走了棒棒糖的小孩子，看着眼前的空气，愣了那么一会，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淘淘大哭起来。
  第一百九十四章 该不该斩？
  豫章市。
  如正常一样，民众出门上班，然而路过滕王阁那边开车的司机和民众却发现，那片区域被封锁了。
  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。
  直到网上出现了几条视频，有在滕王阁附近居住的民众，偶然拍摄到滕王阁上出现一道光柱，不过这光柱只持续了几秒钟便消失不见了。
  这几条短视频刚开始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，许多看到的网友只当这是视频主弄的特效来吸引流量。
  毕竟这样的视频并不少见。
  然而随着滕王阁那一片区域的封锁，这些看到过视频的当地网友，再去搜寻视频的时候，发现这些视频竟然都找不到了。
  整个互联网，找不到任何相关的视频。
  滕王阁外，钟山现在也是忙的不停，这边不断的和上面打电话汇报情况，边上还要下属正在汇报着情况。
  “组长，滕王阁附近区域全部封锁了，所有群众都被劝离。”
  “网上那边也联系了相关部门，会对和滕王阁有关的话题和视频进行屏蔽下架。”
  钟山点了点头，这是鉴定所针对一些突发事情早就有的预案手段，他倒是不担心，他现在反倒是担心的是林顾问。
  滕王阁的这个封印之境，在鉴定所的诸多封印之境的排名不高，而且危险度也很低，也有不少异人进去过，最后都平安出来了。
  可这一次林顾问进去已经差不多快六个小时了，当然仅仅只是时间他还不担心，可能林顾问才学横溢，过了前面的诗词关卡，进入了下一关呢。
  但半个小时前滕王阁突然起了异象，有光柱冲天而起，被周围民众给拍摄到了，这就说明这封印之境出现了大的变故。
  上面也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，向他询问林顾问的情况，对于林顾问，上面也是十分关心，毕竟林顾问的实力和年纪摆在这里，不夸张的说，未来几十年鉴定所在妖怪鬼魅中的震慑力如何，就取决于林顾问了。
  林顾问绝对不能出事，这是上面电话里对他下达的死命令，并且上面已经派遣京城几位顾问前来支援了，不过再快也要两三个小时，而他要做的就是在这些顾问来支援之前，搞清楚滕王阁出现了什么变故。
  然而钟山无奈的发现，他现在无法靠近滕王阁了，离着滕王阁十米的位置，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壁阻拦着他的靠近，现在他只能祈求这堵墙阻挡不住那些异人了。
  ……
  ……
  翻涌的赣江被光柱给拦腰斩断，在那江底处，露出了一栋建筑。
  那是一座宫殿。
  一座古朴的拥有前后三进殿宇的宫殿。
  宫殿出现的那一刻，那道光柱又一次从天而降，带着凌冽之威，化身巨棒砸向这宫殿。
  然而就在光柱即将碰触到宫殿的刹那，宫殿却是发出光芒，这光芒形成一个光罩，将宫殿给笼罩在了其中，光柱砸在光罩上，就如同砸在了一团棉花上一样，直接被吸收消化掉了。
  林夜的目光，落在了这宫殿正门的牌匾上。
  “汉水河神殿！”
  大殿门口左侧，还立有一块巨石，上面有着文字，以林夜的视力能够一眼看到那巨石上的文字内容。
  “上元三年，因湖汉江水泛滥成灾，百姓苦不堪言，时任洪州都督阎伯屿率洪州官员及士绅百姓，立汉水河神殿，奉请河神保佑洪州百姓，风调雨顺，国泰民安……”
  看完内容，林夜眼瞳收缩了一下，这河神殿是那阎都督所立，如他猜测的那样。
  这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，而王勃是其中被牺牲的一颗棋子。
  他所斩杀的那巨龟，不过是封印之境所演化出来的巨龟，当初那巨龟已经得逞，得了王勃身上的文气，加上阎都督为其立殿，享受百姓香火供奉，俨然已经成为真正的河神。
  只可惜，这河神小觑了王勃，也小觑了那篇滕王阁序的影响力，千百年来的文人汇聚，无数人对滕王阁序的传唱，让得这篇文章有了自我的灵性，诞生的文灵，也就是眼前这一道光柱。
  到现在林夜已经是完全明白滕王阁序这个封印之境出现的原因了。
  这是滕王阁序的文灵所创建出来的，目的就是为了挑选一位真正有文气的文人，因为只有这样的文人，才能够引起文气共鸣，才能够驾驭的住这千百年来所汇聚的文气。
  而目的只有一个：替王勃讨回一个公道。
  不过这文灵不知道的是，自己的才气并不算多好，不过是靠着作弊手段才过的关。
  但也许是歪打正着吧。
  若是其他修行者，可能会被这河神身份所震慑，毕竟河神也是神。
  但对于林夜来说，在异世界他已经是让得两位城隍丢了职位，对于河神也并无太多畏惧之心。
  所谓神仙，亦不过是得香火供奉的特殊存在罢了。
  林夜的身形从江面落下，站在这古朴的河神殿大门前，而河神大殿似乎也是感受到了林夜的存在，那扇尘封多年的大门缓缓打开，仿佛在等待着林夜的踏入。
  林夜抬头看了眼上方的光柱，又看了眼河神殿内里，下一刻踏步走了进去。
  河神殿内，如外观一样的古朴，横梁木柱并未雕龙刻凤，用的也都是一般的木头，在正殿院子左侧和右侧，分别摆着一块石头，上面分别刻着“风调雨顺”和“河清海晏”。
  正殿门前有六个台阶，林夜走上第一个台阶时候，周围景象一变。
  他看到了泼天暴雨，暴雨让得河水暴涨，湮没了两边的稻田，等到河水退去，百姓们坐在田地里，对着被淤泥给掩埋的庄稼地埋头痛苦的惨景。
  第二个台阶：他看到河水冲破稻田，冲入村庄，老人和小孩被洪水冲走，看到家家户户披着白布，失去孩子的妇女撕心裂肺痛哭的模样。
  林夜身形顿了一下，但还是踏上了第三个台阶。
  这一次，河水不再泛滥，甚至因为干旱，整个河滩都露出了大半，两岸的田地因为缺水而干裂开一条条手臂般粗的裂缝，百姓们拼命的往田地里引水，可也只是杯水车薪，丝毫挽救不了田地里的庄稼，老百姓们抱着枯萎掉的庄稼，望着苍天一脸的茫然。
  第四个台阶：
  这个台阶出现的一群人，最前面的是一些官员，而带头的林夜也认出来了，正是那位阎都督，这是阎都督率领着洪州城的官民拜祭河神殿的场景。
  第五个台阶：江水充盈，两岸百姓们挖水渠引水入田地，庄稼茁壮成长，大人们在田地里劳作，儿童则是在田埂嬉戏打闹。
  林夜眸子一凝，踏上最后一个台阶。
  第六个台阶。
  有一书生站在江边，下一刻便是一跃而下，然而江水翻涌之后，书生却是被推到了岸边，最后被路过的百姓所救。
  年轻姑娘，玩水不慎掉落江里的孩子……
  当林夜走完这六个台阶，耳畔便是传来一道叹息声。
  “小友，你觉得老夫当年所作所为，是对是错？”
  林夜眼睛眯起，他知道这是河神给他看的他成为河神后，整个赣江前后的变化。
  没有河神的时候，赣江经常发生水灾和干旱，干旱时期百姓们颗粒无收，洪水泛滥又有多少村庄遭了灾难，而自从他成为和河神之后，守着这一方河水，让得百姓们得以休养生息，虽然也会有洪水干旱之时，却不像原先那么频繁。
  这个问题说实话，就如同一个山贼杀死了准备上任的官员，然后拿了官员的官印跑到那个地方去上任，做了一个勤奋爱民的好官。
  “两者不能混为一谈，你得的是赣江两岸百姓之香火，这本就是你的职责，但王勃是无辜之人，你害他之罪在先。”
  “那王勃命中注定有这一劫难，即便当初没有老夫出手，他也该当早逝，既如此，老夫让他上滕王阁，得以名垂千古，而老夫得文气，成就河神之位，岂不是一举两得之法。”
  “小友，你且再看。”
  大殿内，突然亮起了光芒，那是一个个光点组成的光芒，林夜看到这些光点，神情也是有些动容。
  每一个光点，那都代表着一个百姓对河神的感激，那是发自内心的，也是河神获得的功德。
  “老夫在这赣江河里存活三百余年，那前任河神只知索要百姓香火供奉，却从不护佑百姓，为了让百姓们敬畏献上更多供奉，还不时引河水泛滥，而像老夫这样的，不过是因为乃是小妖出身，哪怕在这江水之中，救过不少落水之人，却始终无法得河神正位，小友，你觉得这天道公平吗？”
  “只因我妖族出身，没有人立殿，便是有人立殿，因着妖气也无法入殿享受香火，只能是借助那儒家之文气洗涤自身妖气，老夫对不起王勃，但对得起周遭所有百姓。”
  林夜沉默了。
  这样的河神，还该斩吗？
  林夜心念一动，下一刻人便是出现在了异世界。
  “师傅，突然有一事求解惑！”
  清风观，林夜直奔正在给祖师爷上香的老道。